被“冷落”的张黎：中国最好的历史正剧导演

最近张黎让大家惦记的其实是两件事，一个是说好重播、但没能重播的《大明王朝1566》，一个是年前张黎破天荒地接拍了玄幻剧《武动乾坤》。毫无疑问，在国产电视剧的历史上，张黎的名字一直同历史正剧的最高水准绑在一起。一个以《走向共和》、《大明王朝1566》两部高分神剧坐稳历史正剧第一导演位子的人，究竟是什么原因，会接手《武动乾坤》这种玄幻IP剧？

同样的疑问，我们还问了张黎的好朋友、被所有人尊敬的著名演员李雪健，「黎叔很生气、后果很严重」的发明者冯小刚，老同学、著名摄影师吕乐，30多年的挚交、演员王学圻，低谷时期被张黎拽了一把的演员文章，还有《大明王朝1566》中的黄志忠、赵立新、王劲松这些如今活跃在一线的演技担当等等共20位与张黎关系亲密的友人、同学、合作伙伴，以及此次并不是张黎惯常合作的主演：杨洋。

这是中国最好的历史正剧导演，同时也是大众流行度与其重要地位完全不匹配的导演。人们会轻易地发现，尽管叙述的主题在历史深处，但张黎无非是想在历史中寻找现实的回声。然而他与他的作品太过锋利严肃，既不获权威喜爱，亦不讨市场欢心。一个将传播价值观视为使命的导演，恰恰为自己的雄心所累。张黎熟悉这一切，那是他作品中恒有的主题——人受困于身份与命运挣扎沉浮，一切都是天注定。

拍完冯小刚的《大腕》，张黎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《走向共和》之中，刘文武在《走向共和》筹备期间，坚定地选择了此前并无执导电视剧经验的张黎。

两人相识于胡玫导演的《雍正王朝》，张黎担任艺术指导，合作中脾气火爆的刘文武发现张黎对历史对人性理解得很深，但就是对人爱搭不理的劲头儿招人烦，起初俩人还总掐架。

让刘文武心服口服的是《走向共和》的开场。原本的设计是李鸿章穿着文官服制、挎着枪出场。张黎最后拍的是，让李鸿章在家里吃他最爱的清蒸淞口鲜鲈鱼，其间北洋水师要银子，日本制定国策针对清廷，张之洞汉阳铁厂出生铁......风雨飘摇的晚清，件件都是紧要事，可听着这些，李鸿章悠闲地换着餐具埋头吃鱼，兀自岿然不动。结果当下人报告慈禧的鹦鹉生病， 拉的屎颜色不对时，李鸿章放下筷子「啊」的一声——就这么一组镜头，清末内政外交的积弊就都出来了。刘文武说，「就凭这，我就认张黎是国内最被低估的导演，他太特别了。」

刘淼淼认为，张黎的优势在于，他对人物的理解非常深，深到他觉得电影的篇幅根本满足不了他，他需要利用电视剧的篇幅，把他对人物的理解都包含进去。

他要做的是，用电影镜头的标准，拍他想拍的电视剧，做出行业的最高标准。陈宝国饰演《大明王朝》中的嘉靖，他有次向媒体回忆，「电视剧基本上是肖像艺术，男演员要有棱角有骨干，用的多是平光。这次张黎一开始就跟我说，宝国这次用顶光，给你拍出两个深眼窝和一个大鼻子出来，我说好，中国人都拍出深眼窝吗？他说我们准备给你这样拍......他用电影的镜头、手法来拍这个电视剧。」

拍《走向共和》，张黎几乎把自己都榨干了，刘淼淼记得录音的时候，张黎全程是躺在床上盯的，心血和体力都到了极限。

《走向共和》播出时，张黎曾表露过他的精英史观，历史的掌控者，左右着大清朝局的，是慈禧。《大明王朝》里，掌控一切的，是嘉靖。天下的福祉在于，慈禧和嘉靖忙着修园子的同时，心里能存着天下的「人」。 

张黎的精英史观不仅体现在剧中人物里，更是延展到了自己身上。在象山拍摄现场，置身于500个人搭建了5个月才完成的奇幻场景中，张黎是那个真正掌管着乾坤的人。而只有当他坐在监视器后面时，才显现出他最真实的模样。

《人物》: 没见面之前，对黎叔有过想象吗？会觉得这是一个比较严肃的人？

 杨洋：有一些，觉得有点严肃（笑）。大家都知道那句嘛，「黎叔（很）生气，后果很严重。」当时接这部戏之后，导演跟我的公司说，哎呀，准备好了吧，该好好虐一虐了（笑）。

但是其实真正的开始拍戏以后，导演并不像是，就是并没有那么严肃，而且挺幽默的。

还有一个小细节就是，拍戏的时候我突然跪在地上或者怎么样，或者等我要起身的时候，叔就会从旁边过来拉我一把——而且不是一次两次，是经常会这样。我觉得这个就是让我心里很温暖，我觉得他相信我，还会让我更加放松，没有那么紧张。

但自己会给自己压力，面对这么一个国宝级的导演，会迫切地想演好这个角色。

《人物》: 黎叔是50年代生人，他特别想明白这个时代的年轻人想的是什么。作为一个90后的当红明星，你对这个时代的理解是什么样的？

杨洋：其实我们处的这个时代挺浮躁的，说实话，就看你是怎样的心态了。努力的人总是会有回报的，对，很简单的一句话，但真的是这样。

就是要相信自己，要给自己足够的信心，不能因为一个小的挫折之后，就不前进了，选择放弃，我觉得就是会最让别人看不起的一件事。

《人物》: 关于黎叔的时代呢？

 杨洋：跟他没有距离感，他可以跟我们聊得来，而且他会跟我们分享很多他年轻时候的故事。对于我们来说，特别喜欢听这样的故事，因为我们没有那样的经历。 

在片场，杨洋和一群年轻演员最喜欢的是，下了戏， 「听黎叔讲讲过去的事」。1950年代和1990年代，在一部玄幻武侠剧中，进行着跨越时空的观察和交接。

来源：人物